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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妄中前行
——王茂绘画有感
文:刘佳
王茂不像“80”一代人,不仅仅因为他笃信佛教,研习禅宗。沉稳、谦和的气质使他在年轻一代中尤为另类,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没有年轻人的激烈、愤慨、彷徨、无助与追问,王茂说:“我只是去感受和表达一些别人都感受到的东西。”但是他将这种对生活强烈的诉求以深度思考的形式转化成一种内敛、厚重与执着,所以在这个利益与欲望极端扩大化的时代里,王茂就像一个清净、悲悯的行者。
王茂的“佛系列”是他用“线”的代表,其对形象的捆绑、破坏,与贾克梅蒂对物象的探究、消解有共通的意味。王茂说他是在寻求“禅宗”中“似是而非”的禅理,但现在仍然太“是”了。这样的思辨被他深深地混合在自己的艺术表现形式和内质之中。
一位参佛的朋友看过王茂的画后说,能感觉到一种苦涩。王茂正是将苦涩作为一种修行,就像鲁迅所说,直面惨淡的人生,这是他选择面对生活的视角。看王茂的画,观者也会随他进入“他者”的角度,“闯入”别人的片段生活中,在凝重的色调营造出的超现实氛围里与画中人产生强烈的情感共振。毕业于中戏的王茂,自然地在作品中融入了丰富的叙事性与观看感,而在这些略微荒诞、疏离、阴郁的情境绘画背后,我们感受到的是对人性复杂的描述与追问。《寒冬夜行人》是王茂喜欢的意大利作家卡尔维诺的小说,文学性与电影语言无形地灌注于王茂的思维形态与视觉取向中。在一幅以此命名的作品里,人同影子一般地迷失在虚妄中,无望的氤氲在意念中升腾。王茂说自己以后可能画人会越来越少,因为他不太喜欢人,他认为这个世界本可以不是这样,是人造成了这般混沌的面貌,其实完全可以不必如此,不知道他笔下那些混沌状态下的人是否也同样这样想。
失望的王茂在小动物的身上找到了出口,他画的犀牛、蜜蜂、小鸡、鱼、龙虾……尺幅很大,似有神性的附体,成为沟通混沌现实与天真、单纯的使者,从脆弱、微观的生命体中寻找到了久违的自在与舒适。王茂一直在找寻一个自己想要的世界,那不单单是一个具体的乌托邦式的遐想,更是一种深植内心的宁静释然。这种来自精神层面的暗示使他的视觉形象表现出了巨大的张力,这张力的源头不是痛苦与鞭笞,而是源自东方哲学深厚的精髓造诣。像极了“古人”的王茂以极为当代的手法和青春的驿动阐释了处于当下的中国传统人文精神,在浮华、短促的时代坚守一份执着与淡然。
一个被忽视的美丽世界
——王茂龙眼树系列作品
文:温凯伦博士,艺术史学家,独立艺评人
中文翻译编辑:成国琴,策展人
今年将近30岁的王茂是一个平静而不做作的人,而当今艺术界像他这样在艺术创作上即谦逊又认真的年轻人极少。如今,他在北京一间简单而宽敞的公寓里静静地创作着; 这里是个庞大的居住区,处处挑战着人的个性与自然,而他透过房间里巨大的落地玻璃窗透视着世界,它就像艺术家的理想“阁楼”。如今大多艺术家沉醉于创造自己的所谓个人崇拜的艺术,而王茂选择了其“对立面”,他的作品是深沉而有力度的。他虽不善言语,而他的作品更多在向我倾诉。
王茂目前的龙眼树系列作品描绘了他故乡的龙眼树林。这是一个沿长江河岸近上百亩的古老树林- 自明代以来就生长在这片土地,如今已经长成参天大树,龙眼树年年开花,年年结果,果子叫龙眼。王茂从小在这里长大,他对这些大树的关注与沉思也寓意着他对当今自然的向往。
王茂这些作品艺术创作灵感源于元代四大家:倪瓒,黄公望,吴镇和王蒙。他的作品并非像古人所描绘的山、水、云海、村庄、人物等,而是只选择了树的枝和干,传达着一种宁静和乐观、智慧和大胆。这个系列作品展示了他对树的研究和学习,比如对枝和干的描绘,鸟瞰的枝干,从里向外俯瞰的枝干等等。没有一幅作品是整棵树,最初你可能会以为这是对树的抽象研究,但王茂说他其实表达的是具有生命力的个体。
你似乎可以从他的龙眼树系列作品里闻到一种古老而幽香的味道。王茂用他娴熟的流淌技术强有力地在画布上表达着他的记忆深处。画面的水平流淌和垂直的构图是王茂作品最具魅力之处,这种将作品赋予人性化的手法也是后现代主义绘画的重要表现形式。这种流淌看似自然其实极具控制力,它能使人想象丰富并身怀情谊。
我问王茂为什么选择树的枝和干,而不是整个风景时,他回答道他喜欢去感受那些构成整体的微小的、不重要的、甚至被忽视的元素;没有它们,就没有大树、果实和风景甚至世界。王茂的作品是地地道道的中国的– 他就像那些古代大师的弟子。然而王茂的作品却是完全当代和原创的。王茂的新作处在中国艺术的最前沿阵地。承载着古代大师,以及当代哲学家如德里达和福柯等的精神,王茂的龙眼树系列作品极具美学和社会学价值,他激励人们去重视和尊重生命中那些微小的、被忽视的局部和个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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